張生的到來,對權長山來說,無疑是一劑強心劑。
向朝廷索要仵作,是權長山寫的手書。
如今終于來了。
只是……
“怎么只來了你一個?”
權長山疑惑。
朝廷說的是派了一大堆人,結果現在只來了張生一個?
莫非剩下的,全被妖族截殺了?
權長山臉色一白。
那可都是參加過仵作考核,且家族勢力極為龐大的年輕后輩。
要是全死了。
權長山的罪過可就大了。
張生道:“權將軍莫要慌張。剩下的人如今全在城外等候,只是,被守城的士兵攔住了而已。”
城外?
權長山臉色更難看了。
城外正在打仗。
這些人多待一刻,便會多一份危險。
權長山道:“來人!傳我的命令,讓仵作們速速進城!”
“是!”
手下剛要動身。
張生卻將人攔住。
“先等等。”
那人腳步一頓,面不改色地轉過身,“張少主還有何吩咐?”
張生重重地嘆息一聲。
“你覺得呢?”
“我不懂少主的意思。”
權長山也疑惑道:“可是發現了什么問題?”
張生道:“自已承認,別逼我動手。”
只見權長山的這名手下突然咬牙切齒,滿臉憤恨。
“又讓你認出來了!你究竟如何做到的?”
權長山臉色一變,他似乎明白怎么回事了。
有賊人潛伏到了自已的身邊!
“我竟然絲毫未曾察覺……”
權長山臉色一白。
手下道:“權將軍莫要驚慌,我從未向外泄露過情報,不曾干擾過戰局。”
權長山微微點頭。
這一點他倒是相信。
畢竟,這幾次的敗仗,完全是妖族戰力碾壓而導致的。
“小四,我一直對你如此照顧,你……你究竟是什么人?”
權長山痛心疾首。
手下道:“我,王鋼蛋,拜妖會云州分舵舵主。權將軍,您對我的照顧,我一直看在眼里,記在心里。我很感激,也從未做過對不起您的事情。”
權長山沉默不言。
王鋼蛋轉過身,看向張生。
“我好像明白,你是如何看穿我的。”
“真正懂我的,只有我自已。”
“你不是我,卻又懂我,說明你跟我一樣……你也懂煉尸術,對吧?”
張生并未承認,也沒否認。
沉默是最好的偽裝。
任由對方猜去吧。
王鋼蛋見張生沉默,便不再多問。
她轉過頭,看向權長山。
“權將軍,我王鋼蛋,不,我拜妖會成員,被你們冠上不人不妖的名號,可我們的本質也是人類啊!”
“我們是人,有人的思維,站在人的立場上看待這場戰爭。”
“我們也想出一份力,您能從羅山縣撤離,我們也是出手幫了忙的。”
權長山一怔。
他率大軍撤離時,曾接到手下匯報,有神秘人殺了妖族的部分追兵。
沒想到,竟然是拜妖會暗中出手幫忙。
張生道:“如果真想幫忙,就親自露面,到這里來,莫要躲躲藏藏。”
話音剛落,斬妖司外傳來喊聲。
“拜妖會王鋼蛋,求見權老將軍、張生少主!”
權長山錯愕,“讓她進來。”
很快,一名滿臉胎記的姑娘,快步走進屋內,虎虎生風,行事利落。
往屋里一站,頗有女將軍的風范。
“權將軍,張少主。”
這一次,來的確實是本體。
張生微微點頭,“可算是見到你本人了。”
王鋼蛋給張生甩了個臉子。
畢竟,張生毀了她好多煉尸,這份仇恨,她記下了。
權長山打量著王鋼蛋。
“你就是拜妖會云州分舵的舵主?沒想到這般年輕,懂煉尸,來自豐都縣?”
王鋼蛋點頭,“權將軍果真見多識廣。”
她的目光,看向了張生。
“那么,張少主既然也懂煉尸,莫非也來自豐都縣?”
張生仍然選擇沉默。
王鋼蛋眉頭微皺。
權長山插話道:“先不提這些事!王舵主此番前來,愿意助人族一臂之力?”
王鋼蛋點頭,她取出一枚玉佩,交給權長山。
“這是……本命玉佩?你竟然肯將這件東西交給老夫?”
權長山詫異不已。
本命玉佩,需要用自已的精魂與壽命灌注,凝聚而成。
這是法器,把自已的身家性命交出去的法器!
一旦權長山捏碎玉佩,王鋼蛋必死無疑。
“此物交給權將軍,以明我拜妖會與妖族血戰到底的決心!”
拜妖會崇尚妖族,但王鋼蛋加入拜妖會,可不是因為崇尚妖族,而是這天下接納不了煉尸人的身份。
臟污、晦氣……一切怨恨的詞語,都能用在煉尸人的身上。
人族修煉者不接納煉尸人。
所以,王鋼蛋只能加入拜妖會,尋求依靠。
她骨子里,還是站在人類這一邊。
所以,當妖族大肆入侵的時候,王鋼蛋愿意出手。
權長山老淚縱橫。
“老夫何德何能,竟得你如此信任!”
他小心翼翼,將王鋼蛋的本命玉佩收好。
這一刻的老將軍,如同老樹發新芽,精氣神兒又回來了!
司長道:“將軍,先把城外的仵作接進來?”
“對對對,老夫差點忘了。司長,辛苦你跑一趟,去把人都接回來。”
司長當即行動。
有司長出面,城外逗留的仵作們,很快被接近城內。
只是,一個個的神色,有些呆滯,像是嚇掉了魂兒。
張生疑惑,“什么情況?”
葉辰嘆息一聲,“進城以后,見到了太多的活人。活著的苦難,可比死去的尸體要恐怖多了。”
這些人與尸體打過交道,自以為膽子練大,天不怕地不怕。
可實際上呢?
他們不怕尸體,只是因為見過的尸體不夠多。
更何況,恐懼分多種。
正如葉辰所說。
活人的苦難,遠比死人的沉寂更加恐怖。
權長山目光掃過這些個年輕仵作,頭皮發麻。
“這樣的狀態,上不了戰場。”
“尸山血海的慘叫,只會讓他們的膽子碎得更加徹底。”
“張生,張少主,恐怕……”
權長山拱手。
“驗尸之事,希望只能寄托在您身上了。”
張生微微點頭。
然而,曹威和于佳卻站了出來。
“權將軍,我們也能上戰場!”
權長山道:“若是你們上了戰場,嚇破膽子,我們可沒人照顧你們。”
曹威正氣凜然,“我若是癱在戰場上,不必管我!若是死了,也不必憐憫我!那些將士們可以死在戰場上,我也可以!”
于佳道:“男人能做到的事情,我們女人一樣可以做到。”
兩人做了表率。
剩下的仵作們,紛紛回過神來。
“我們……也可以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