P翁美芯克制著情緒,但臉色還是明顯難看了。
這兩個人,之前還知道避嫌,現在都直接舞到明面上來了,這分明就是不把她放在眼里。
“祁州,你妹妹還沒嫁人,你們兩個,適當還是得避嫌。”翁美芯鼓足了勇氣,才敢對段祁州說這話。
“避什么嫌?”段祁州反問。
翁美芯瞬間語塞。
說男女關系?
可她又沒有抓到過他們有親密行為的現行。
“就是……你們一個未婚,一個未娶,孤男寡女總在一起不合適。”
“你不是說我們是兄妹嗎?既然是兄妹,一個未婚一個未娶又怎么樣,單純的家人關系怎么就變成孤男寡女了?”段祁州眼神凌厲,“還是阿姨你也覺得,你和我父親的婚姻關系不實,我們兩個人的兄妹關系很虛?”
翁美芯被段祁州戳中了軟肋,心里很不暢快。
她知道自己拿捏不住段祁州,轉頭看向阮明月:“月月,你自己選,到時候是跟媽一起回去養傷,還是和祁州走?”
翁美芯以為阮明月就算心中有氣,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忤逆她,卻不想,阮明月毫不猶豫地回答:“我和他走。”
“月月,你……”
“她都回答了,阿姨是沒聽懂嗎?”段祁州唇角帶笑,“如果沒聽懂,我再給你翻譯一下,她說跟我走,是跟我走。”
最后四個字,他一字一頓,說得緩慢、清晰、又帶著些許示威的感覺。
翁美芯都快氣炸了,面上又不能表現出來。
“既然月月不想和我回去,那就麻煩祁州了。”翁美芯對段祁州笑了笑,“我先去看看你爸。”
翁美芯走出了病房,笑容瞬間從臉上消失。
段秋明的病房就在樓上。
翁美芯就這樣哭喪著臉走進了段秋明的病房。
段秋明一眼看出來她情緒不對勁:“怎么了?還生氣呢?”
因為段秋明背著翁美芯去找初戀情人路風花這件事情,翁美芯上午剛哭過一場。
“老婆,我不是都解釋過了嗎?我去那里,只是為了確認一下,她當年到底為什么不告而別,這一直都是我心里的結,我不是對她還有舊情……”段秋明原本是對路風花還心存幻想的,可是,一看到她瘋瘋癲癲的樣子,當年的白月光濾鏡一下就粉碎了。再加上,路風花那兒子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,他再怎么樣,也不可能再和那對母子產生什么糾葛。
他現在只希望路晉快點被抓,好永絕后患,什么父子之情,都比不上他的命重要。
“我不是在介意這件事。”
“那你怎么這副表情?”
“老公,你到底什么時候和我去領證?”
段秋明唇間一抿:“怎么忽然又說起這件事?”
因為段家的其他人都不怎么愿意接納翁美芯,段秋明就一直陽奉陰違打太極,兩頭不敢得罪。
他甚至覺得現在這樣的狀態挺好的,翁美芯該享受的一樣沒落下,段家人也挑不出什么刺。
“這次你差點出事,讓我覺得很害怕。”翁美芯抓住段秋明的手,“老公,如果你真的出什么事情,段家根本不會有一個人承認我是你的老婆。”
“我這不是沒事嗎?”
“話是這么說,可萬一呢。”翁美芯哭起來,“你是不是和他們一樣覺得我嫁給你是圖錢?我們在一起這么久了,你還不相信我嗎?這次要不是我冒著生命危險救你出來,你早就被大火燒死了,我為了你,可以連命都不要,就這樣,你還不相信我嗎?”
段秋明被說到了心坎上。
這一次,的確多虧了翁美芯,如果不是她,路晉肯定已經得逞了。
想到這次的救命之恩,如果他再不給她一個名分,那真是說不過去了。
“好了好了,等我出院,我們就去領證。”段秋明松口。
“真的嗎?”
“真的。”
翁美芯破涕為笑:“謝謝老公。”
**
阮明月看著母親翁美芯離開,心里仍是諸多疑問。
母親后來真的又回來找她了嗎?她真的沒有丟下她不管嗎?
“人都走了,還看什么?”段祁州輕輕扳回她的臉,讓她看著他。
“沒什么。”
阮明月剛說完,段祁州就直接俯身吻了上來。
唇瓣相觸的一剎那,阮明月趕緊將他推開了。
“你干什么?護士會進來的。”
段祁州刮了下她的鼻梁:“剛想說膽小鬼膽子變大了,原來還是膽小鬼。”
阮明月知道,段祁州說的膽子變大了,是在說她拒絕翁美芯這件事。
其實她并不是膽子變大了,只是心態發生了變化。
沒有人知道,在火場的那個瞬間,她一個人躺在那兒,走過了多么復雜的心路歷程。她也不想告訴段祁州,因為她覺得,危急關頭,親生母親丟下她逃跑,是她不可言說的恥辱。
阮明月在醫院住了兩天后,段祁州就把她接到了他的莊園里。
兩個病患,這下是真的有伴了。
白天,他們兩個會一起坐著輪椅在莊園里看看風景散散心,晚上,他們吃完晚餐也會一起坐著輪椅出來看星星看月亮。
褚飛偶爾會來莊園里找段祁州匯報工作批復文件,每次看到老板和阮明月兩人坐在輪椅里的畫面,他都會感慨,好像看到了偶像劇的結局。
半個月后,段祁州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,他開始正常去公司上班。
阮明月的腿也慢慢好轉,只是,還不能擺脫笨重的石膏,只能繼續留在莊園里靜養。
段祁州上班的第一天,帶回來一個消息,路晉被捕了。
阮明月聽到這個消息,心頭五味陳雜。
路晉出事后,蕭氏集團關于他的流言更是甚囂塵上,蕭氏的小群里,各種八卦滿天飛,更有離譜的,說董事長千金的孩子其實路晉的,她是帶球另嫁,所以把路晉逼瘋了,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……
不管流言是不是真的,阮明月都覺得,路晉是個充滿悲劇色彩的人物。
“如果我想去看一下路晉,你會不會介意?”阮明月問段祁州。
畢竟,段家如今發生的一切,都是路晉所為,段祁州會介意,也是正常。
“你為什么要去看他?給我個理由。”
“有點事情想問問他。”
“是很重要的事情?”
“嗯。”
“既然是對你很重要的事情,我沒什么可介意的,我送你去。”
“謝謝。”阮明月心里很感動,為段祁州的理解,也為他的支持。
“我不要口頭的謝,給我記賬,等你腿好了,一起補償給我。”
“怎么補償?”
段祁州湊過去,吻了吻她的耳廓:“用讓我快樂也讓你快樂的方式補償。”
“……”
**
阮明月在榕城的看守所見到了路晉。
經歷了近一個月的逃亡生活,路晉瘦了很多,眼里再也不見初見時的自信與意氣風發。
他大概沒想到阮明月會來看他,隔著鐵窗相見,他明顯有些拘謹,但是,他還是很友善地阮明月笑了笑。
“好久不見,你的腿傷還好嗎?”路晉問。
“你怎么知道我有腿傷?”阮明月看著他,“所以那天,真的是你救了我?”
阮明月今天來這里看路晉的最重要一個原因,就是想問問他,那天的火場,是不是他把她救到外面的。
這段日子,她一個人閑著沒事的時候,反復復盤了火災那天的事情,推測著救她的人是誰。
而她思來想去,只能想到路晉。
路晉是整個火災的策劃者,他當時肯定在現場,除了他,路風花瘋瘋癲癲不可能救她,而護工根本不認識阮明月,也不可能救她。
只有路晉。
“是我。”路晉回道。
是他在撤離了母親后,又折回火場,冒著被火舌吞滅的危險,推開了那個衣柜,將阮明月抱出來,放在了后院。
阮明月一時心里更難受了。
她寧愿路晉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,可偏他還有一絲悲憫之心,他的這一絲仁善,更加重了他這一生的悲劇色彩,讓人忍不住為他惋惜。
“為什么救我?”阮明月問。
“你是個好人。”路晉說,“我很感謝,那天在天臺,你勸慰我的那些話。”
雖然那些話,最終沒有阻止他墜入深淵,但是,他還是很感謝,那個瞬間,她朝他伸出的手。
如果阮明月早些出現,或許,他的結局會不一樣,可惜她出現的太晚了,那些勸慰的話也來得太晚了,她來的時候,他的復仇計劃早已開始。
覆水難收。
他的結局,已經難以篡改。
“謝謝你救了我。”阮明月說。
“不用了,畢竟,火是我放的。”路晉眼里難得真摯,“很抱歉,牽連了你。”
阮明月抿了下唇,手悄悄握成了拳:“我還有個問題想問你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你救我,一定花了很長時間吧。”
路晉回憶了一下當時的情景,那個衣柜有點重,他為了挪開衣柜,的確花了大功夫,他甚至差點因此錯過了逃跑的時機。
“是花了一些時間。”他說。
阮明月還想往下問,就聽路晉又補了一句:“我剛把你抱到后院,消防員就來了。”
路晉剛把她抱到后院,消防員就來了。
那么,翁美芯撒謊了。
她根本沒有回來救她。
如果她折回來,按照營救時間,她一定會碰到路晉,但翁美芯根本不知道是誰救了她。
所以,她說謊了。
什么她沖進火場,阮明月已經不在了這些話,都是謊言。
**
阮明月離開看守所的時候,還有些魂不守舍。
盡管已經經過了近一個月時間的緩沖,可是,阮明月仍然無法接受母親在火場里舍下了她這個事實。
段祁州見她狀態奇怪,問她:“發生什么事了?”
阮明月搖搖頭:“沒事。”
可是,說完沒事,她的眼淚就流了下來。
段祁州眉頭一皺:“路晉和你說什么了?”
“沒什么。”
“阮明月!”他已經后悔了,就不該同意阮明月來看路晉。
路晉那樣心思沉重的人,不知道又在算計什么。
“路晉到底和你說了什么?”
阮明月伸手抱住了段祁州腰:“別問,你先別問我。”
她的心緒很復雜,她還不知道該怎么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,包括段祁州。因為她不想承認自己被母親拋棄,更不想承認自己的母親是個偽善的人。
段祁州見她柔軟的雙臂緊緊箍著他的腰,他能感覺到她的無助。
這一刻,他的心隨著她的眼淚軟下去。
“好,那你先別哭了。”段祁州蹲下來,伸手替她擦掉眼淚,“有什么事情,等你想說了,再告訴我。”
阮明月點點頭。
“那我先帶你回去。”
“嗯。”
段祁州開車將阮明月帶回了他的莊園,一路上,阮明月都心不在焉,她腦海里亂糟糟的,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面對母親。
怕什么,來什么。
偏不巧的是,翁美芯竟然打聽到了段祁州的莊園,找上門來了。
段祁州的車剛在庭院里停下,家傭就跑出來對他說:“段總,段家那邊有人過來了。”
家傭不敢在段祁州面前尊翁美芯為“段太太”,因為他們都知道,這么稱呼會觸到段祁州的逆鱗。
“誰?”
家傭還沒回答,翁美芯從大廳里走了出來。
“祁州,是我過來看看月月。”
阮明月聽到母親翁美芯的聲音,全身的細胞都在抗拒著和她見面,她想就這樣躲在車里不下車算了,可翁美芯已經朝她這邊大步走了過來。
“月月,你的腿還好嗎?”翁美芯繞到車邊,來拉副駕駛的門,“我剛來就聽說祁州帶你出門了,怎么,是去醫院復查腿嗎?”
“不是。”阮明月說。
“那你們是去哪里了?”
阮明月沒作聲。
翁美芯見她不答,也沒繼續往下問,畢竟,她根本不是真的關心他們去了哪里。
“我今天過來,除了看看月月的腿怎么樣了,還有個好消息要和你們分享。”翁美芯說。
段祁州和阮明月沉默地看著翁美芯。
兩人默契地誰也沒有問她是什么好消息。
翁美芯見冷場也毫不在意,她看向段祁州:“祁州,我和你爸領證了。”